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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阿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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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 阿六

網劇《看不見的手》,講述老刑警陸建國在退休後仍不放棄調查二十年前的一樁懸案,機緣巧合之下他回到過去,一次次他以為抓住了兇手,馬上能繩之以法時,又回到重生的原點,直至他找到真正的兇手時間才能繼續往下走。

這部劇的導演龐歸,是個不到三十歲的新銳導演,年輕卻不容小覷。

葉作塵進組後,親眼見到龐歸,依稀有些眼熟,漸漸認出他。

前世有部電影大火,導演正是龐歸,但電影因演員問題下架,才華橫溢的龐歸也銷聲匿跡。

龐歸,面容清俊,瘦瘦高高的,自帶書生氣,從背影看,誤認為是大學生。

老戲骨陳忠是這部網劇的男主角,五十出頭,體態管理嚴格,身材健壯,精神抖擻,是個帥大叔。

前兩周,葉作塵的戲份比較輕松,藏在人群裏註視主角的一舉一動,暗中破壞主角的線索,給主角制造麻煩,多次與陸建國擦身而過。

這一日,老刑警陸建國又來遲一步,淩亂無序的房間裏,沒有動靜的中年男人仰臥躺在沙發上,脖子纏繞著麻繩,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吊燈上,走上前查看,死者沒有掙紮過的痕跡。

陸建國有些氣餒,就差一點抓住兇手,又讓他逃跑了。

二十年後的陸建國翻閱過這樁懸案的卷宗,這是一起連環兇殺案,兇手高智商犯罪,提前布局不留痕跡 ,表面上沒有任何關聯的人,兇手為什麽一定要殺害他們?

陸建國原先以為兇手殺人是隨機的,可是重生之後,同樣的受害者接二連三遇害,這不是巧合,這些受害者之間必然有某種聯系。

根據受害者遇害時間,陸建國提前布控還是讓兇手跑了,而受害者躲過兇手,依然發生各種意外死亡,仿佛背後有看不見的手在操控一切。

導演龐歸離經叛道的想法與他無害的外貌截然不同。

劇組拍戲順序和其他劇組不同,演員開拍前一晚才得知第二天的劇情,演繹當下最真實的感受,劇本的走向連編劇都說不出來。

拍到某個劇情,導演龐歸突然冒出新想法,會與編劇商量改寫劇本。

葉作塵第一次嘗試這樣的拍攝進程,也很新鮮有趣。

劇情高潮疊起,第六次重生的陸建國坐在辦公桌前,分析案件發展,第一次重生時有受害者已經遇害,抓住一號兇手,兇手認罪後自殺。

當陸建國寫完結案報告,發生第二次重生,這回他趕在一號兇手出現前,保護受害者,結果受害者離奇喝水嗆死,緊接著第二起案件發生,同樣的循環。

陸建國接連抓住五個不同的兇手,證據確鑿,兇手也認罪,但問起殺人動機,五個人都有所隱瞞,找不出真正的兇手,陸建國無奈開始第六次重生。

警局進行大量的背景調查,走訪一批批的群眾,摸索出這些受害者的共同特點:十年前熔城煤礦開發公司的工作人員。

鬥智鬥勇,距離抓住真兇又近了一步。

葉作塵飾演最後的真兇阿六,很好奇警方是怎麽這麽快猜出他的行動軌跡,破壞他的行動,還好那幾個人最後還是死了,不用再動手。

面對警方的窮追不舍,阿六被激起興趣,計劃好好玩一把,自此手段更加殘忍。

郊外隱蔽的倉庫,墻壁與地板鋪滿塑料薄膜,角落放著一個玫紅色的老式皮箱,沒有多餘的雜物。燈光被風扇吹得搖搖晃晃的,光線昏暗。

屋子中間的水泥地趴著一個頭發花白,身體佝僂的男人,像廢棄的殘次品。

半小時左右,地上那團東西發出動靜,試圖掙開鎖鏈,嘴裏堵著一大團布料,撐得他兩頰鼓起來,斷斷續續,“唔唔……唔唔唔……”

“嘖”,隱在陰影裏的人似乎被動靜吵醒,又像等待多時的獵人,盯著在劫難逃的獵物。

“認不出來我是誰?”阿六熟稔的語氣,仿佛跟朋友打招呼。

地上伸腿掙紮的人,盯著半蹲在他旁邊的少年,一雙極為熟悉的眼睛,瞬間停住手腳,瞪圓雙眼。

“既然認出了,我就不客氣討三筆賬了,”嘴角帶著邪笑,少年的手上靈活轉著一把匕首 ,“兩條人命加我的人生,這賬都沒算利息。”

“你說一顆心的重量有多少?”匕首慢條斯理地比劃著,隔著衣服抵在心口,引得底下的軀體哆嗦顫動。

“哭得真醜,難怪是個傻子,”少年貼著耳邊,“這句話熟悉嗎?嗯?原封不動還給你。”

“突然想出國,我猜猜,你怕被人查出什麽,寧可避開警察也要逃跑,”阿六熱情開口,“這麽害怕和心虛,我就好心幫你一把。”

“往後,你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……”

幾滴紅色液體飛濺到少年白皙的臉龐,他凝神聚氣,像一個畫家在精心完成最後的代表作。

空蕩蕩的房間趨於平靜,昏暗的燈光照在少年帶笑的嘴角,陰森寂靜。

葉作塵聽到導演喊這場通過,就走出鏡頭想找紙巾擦臉,幾個工作人員看他走近,嚇著驚慌失措,齊齊後退。

“你們躲什麽?”葉作塵失笑道,“我只是找餐巾紙,有這麽可怕嗎?”

有個女工作人員連連點頭,葉作塵哭笑不得。

“葉寶,圍觀你演戲,太可怕了,將來這部劇播出,剛剛那一幕恐怕會成為很多人的童年陰影,妥妥的噩夢素材。”助理小米心有餘悸。

導演龐歸感慨自己挖到寶了,葉作塵對角色塑造有深刻的解讀,把握住了人物的陰暗面,逐漸融入角色特有的小表情。

清晨的公交站臺,陽光照射在濕答答的路面上,激蕩出渾濁水汽,灑水車的音樂聲朝遠方飄散,早起買菜的大爺大媽坐在長椅邊聊天,站牌旁的上班族低頭看手機,時不時擡頭望一望車輛。三五個學生圍著看同伴打游戲。

“咕嚕咕嚕……”

一個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少年,戴著黑色棒球帽,看上去十六七歲,模樣乖巧像個好學生,神態自然,背著黑色書包,拉著一個玫紅色皮箱走向車站。

沒有和人交談,他不緊不慢走上公交車,車離站臺越來越遠,消失在人海。

這邊刑警陸建國深入調查,發現熔城煤礦坍塌事故背後有隱情,抽絲剝繭,陸建國和同事推測出接下來的受害者是前煤礦公司負責人章山。警方沒有找到人。章山失蹤前購買過機票,經航空公司確認他沒有登機。

隨著章山的失蹤,這起連環案也被按下暫停鍵,沒有出現新的遇害者。

熔城礦場坍塌事故的背後,牽扯出一堆人貪汙受賄,層層挪用公款,施工環節偷工減料,遠遠達不到礦場的安全生產要求,以致剛開工就發生坍塌事故,導致二十餘人喪生。

當年事故的調查結果以意外事件定性,礦場負責人把底下小員工推出去頂罪,幾位經理也只是警告處分。

陸建國綜合分析之前五位被害者身份,分別是經理和工頭,根據遇難者名單,對應遇難家屬,從而找到五個不同的兇手,信息正好匹配。

二十多人遇難,這麽多家庭破裂,可為何偏這五個人走上險途?

原來當年的賠償金沒有如實發放給每個家庭,礦場負責人章山鬼迷心竅昧了這筆錢,每個家庭只獲賠幾千塊,想鬧事就被章山雇來的打手趕跑。章山甚至安排混混上門威脅,那些家屬顧及家人安全,只能妥協。

這五個兇手對應的家庭更為悲慘,可謂家破人亡,身負如此沈重的家仇,在得知礦場事故真相後,一心想瘋狂報覆,沒有後顧之憂的五人,各自選好報覆對象,真正的兇手躲在背後制定計劃,操控行動。

“真正的兇手應該也是遇難家屬,極大可能和這五個人的家庭情況相似,我們從這個方向調查。”陸建國有條不紊尋找線索。

一番比對,兩個名字進入警方視線,“李方”和“康樂”。

李方,年齡29歲,汽修工人,曾告訴房東要去港城發展,近一年未見到人。

康樂,年齡18歲,十年前8歲,待過一段時間福利院,被人領養後下落不明。

陸建國更傾向於真兇是李方,發生礦難時他19歲,已經成年,熟悉事件經過,心中埋下恨意的種子。有力氣的成年男人,又消失一年,符合所有作案要求。

而康樂,當年還是個不知事的小孩子,鄰居和福利院的人說他天生腦子有問題,是個小傻子。

把李方列為重大嫌疑人,發布信息尋人。

事情到此還沒有結束,陸建國第七次重生。

多次循環,陸建國明白,這意味著李方不是真兇,那就剩唯一的人選——康樂。

集齊全部力量調查康樂,多方打聽,陸建國拼湊出一個新故事:

康樂,小名阿六,體型過度肥胖,總是一個人呆在角落,不搭理周圍的人,三歲還不會叫人,周圍所有人都認為阿六腦子有問題,可能是自閉癥,只有阿六的父母堅持自己的孩子沒問題。

阿六母親患了重病,為了盡快攢齊妻子的手術錢,阿六父親做各種礦場上危險的活,不幸死於礦場坍塌事故,礦場負責人章山扣住賠償金,欺負孤兒寡母,生病的阿六母親斷了醫藥費,不久病逝。

阿六進入福利院,後被人收養。警方找到領養人,對方聲稱康樂脾氣壞不服管教,到他家兩年還學不會叫人,打了他一頓,誰知這孩子一氣之下私自逃跑,就這樣失蹤。

撕開一片片的阻擋,案子的真相近在咫尺,陸建國推測康樂並不是自閉癥,反而智商極高,康樂長大後調查出礦場坍塌事故的背後是陰謀,聯合鼓動另外同樣境遇的五個人覆仇。

在警方四處調查康樂的同時,兩個消息前後送達。

一年前,李方偷渡港城時落水溺亡,排除作案可能。

另一信息,在熔城礦場曾經的事故發生地,這幾天突然冒出一個玫紅色的皮箱,因味道過重,走過的路人打開後發現是肢解的屍體,報警後,法醫檢測出DNA與失蹤的章山一致。

據目擊證人稱,幾天前有個男高中生路過時拉著顏色相同的箱子,戴著帽子看不清臉。

將康樂列為重點嫌疑人後,陸建國再次重生,這次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後的現實世界。

看著手裏寫滿線索的筆記本,退休後的陸建國依然沒有放棄追蹤,他要找到康樂 。

按照年齡推算,康樂今年差不多38歲,可能體型變瘦,名字也不一定還是康樂,會隱姓埋名在何處呢?

隨著時間的流逝,陸建國一天比一天蒼老,也擔心找不到康樂。

偶然的一次機會,陸建國的老同事帶他見證熔城跨海大橋的落成儀式。

幾位市領導身旁站著一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人,待人接物,謙遜有禮。

陸建國原地震驚,那雙眼睛太熟悉了,他回到現實日日觀察康樂小時候的照片,幻想長大後的模樣,怎麽組合都不對,今天看到這個男人,似乎康樂長大後合該是這樣。

老同事給陸建國介紹,呂志安是熔城跨海大橋的首席工程師,負責橋梁設計,聽說極為重視質量安全,真是年輕有為。

不想留遺憾,陸建國決定單獨找呂志安談談。

幾天後,兩人約在跨海大橋附近的公園見面,地點是呂志安選的。

看著呂志安清瘦的臉龐,一般人很難將他與胖乎乎的康樂聯想到一起。

“你是康樂嗎?”陸建國直接開門見山。

空氣有一瞬間凝滯,又立刻恢覆平靜。

“陸警官能喊出這個名字,想必查出很多東西,今天是想與我對質嗎?”呂志安神情自若。

陸建國沒有點頭或搖頭,直言:“我想知道當年的真相。”

呂志安幫陸建國補全了故事的碎片。

沒有認錯,呂志安即康樂,天生的高智商兒童,小時候常常沈浸在自己腦海構建的世界裏,與現實世界隔離開,直到父母接連去世,他才走出幻想,觸碰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。

年幼的阿六被送進福利院,因肥胖和太孤僻不說話,在裏面被其他孩子欺負,後來在福利院待了半年多被人領養。

收養他的人對他非打即罵,阿六忍受了兩年的虐待,有一次差點被打死,他就逃跑了。父母離世後,沒有人照顧阿六,又吃盡苦頭,他變得消瘦。

阿六逃跑後乞討為生,險被人拐走,幸好被一位退休教師收養,被帶去魔都接受教育長大,名字是他後來改的,隨母親姓呂,寓意志在安全。

退休教師在阿六18歲的時候去世,阿六內心長期壓抑的情緒迸發,回到熔城,調查出事故的真相,精心布置覆仇。

六個受害者裏,只有章山是他親自動手的。

“那天,章山哭得涕淚橫流,他嘴裏塞著布,本來想聽他求饒,哭得實在太難看了,就沒有讓他說話,”呂志安神情沒有波動,平靜地敘述,仿佛局外人,“手刃仇人,做完所有的一切,我就回了魔都。”

陸建國以為呂志安講述完了,正想開口,又聽他接著說:“你看這座橋,每天承載無數人的安全,施工環節不能有絲毫差錯,明明只要重視安全,很多事故就不會發生。”

呂志安眺望著這座跨海大橋,沈默良久。

分別時,呂志安留下口信,他會自首。

二十年前的懸案終於告破,傑出青年的背後竟掩蓋多條人命,很難想象把他與極度冷血的變態掛鉤。

陸建國在呂志安執行死刑前一個月去探視過,他好像早有準備,整個人平靜溫和,沒有遺言。

年近四十,孑然一身,阿六早已預設過結局,一個人來,一個人走。

七次循壞,陸建國時常覺得是莊周夢蝶。無論怎麽阻止受害者,都像定好的結局不可撼動,背後看不見的手推動一切發生,不給旁人插手的機會。

拍完最後一場戲,葉作塵才知阿六的結局,人生的路一步錯步步錯,到最後想回頭也無濟於事,人生難重來。

葉作塵想起自己的重生,會不會也是莊周夢蝶,不禁懷疑經歷的一切是否真實。

網劇《看不見的手》全員殺青,導演龐歸和飾演陸建國的老戲骨陳忠都真誠挽留葉作塵聚餐,盛情難卻,葉作塵吃完飯連夜飛回帝都,他迫不及待想見裴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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